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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7月09日 星期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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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里的母亲

  刘静

  “五一”返乡,在那熟悉的院落,母亲如月牙般的身影老远就映入眼帘——她微笑着,颤巍巍地招呼我们进屋。望着母亲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,我想起她年轻时利落飒爽的模样,心酸与歉疚忽地涌上心头:母亲真的老了。

  母亲没上过一天学,十九岁嫁到刘家时,家中一贫如洗。父亲当时父母双亡,带着年幼的叔叔和姑姑一起生活,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。母亲嫁过来后,和父亲一起挣工分,她的贤淑和操持,让生活慢慢有了起色:将叔叔送去部队当兵后又为他娶了妻;为有眼疾的姑姑置办了嫁妆找了个踏实的人家;父亲担任了村支书。

  眼看日子越过越红火,可天不遂人愿:搬新家后第二年,四岁的弟弟在家门口的水沟里玩耍时溺亡;第三年,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又夺去了父亲年仅三十六岁的生命。

  噩耗传来,母亲晕倒在地,七天没有下床。当时姐姐和哥哥在读初中,我还在读小学。周围人都劝母亲:“三个伢子都读书,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供得起?老大是个女娃,留在身边帮衬着也好。”母亲不说话,只是摇摇头。母亲硬撑着身体下了床,第一件事就是请来几位本家亲戚开了个家庭会议,并当众宣布:要送三个孩子继续读书。母亲虽然没有读过书,但她坚信“人从书里乖”,不能因为贫穷耽误了孩子们学道理、明事理。

  母亲既做慈母又当严父,白天侍弄五六亩田地维持生计,晚上一边操持家务,一边管教三个孩子。

  每年七月的“双抢”是村里最忙碌的时节。哥哥姐姐放暑假后也加入了“双抢”大军。不到十岁的我在家里排行最小,母亲便不让我下地,安排我在家里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。有一次在切南瓜时,我把左手大拇指砍掉了一截。家中无人,我只好学着大人的模样先用灶灰止血,再跑到墟场药店做了个简单包扎,便继续回家切菜做饭。母亲下地回来发现后,心里又悔又急。她担心伤口感染,又害怕大拇指愈合后会短一截。于是四处打听偏方,得知有个亲戚治病很灵验,便连夜带我赶过去,央求人家给我开了几副草药。一个月后,我的伤口果然长好了,母亲又专程带我去亲戚家千恩万谢。

 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,种田没有现在的补助,还需要交村提留统筹费。母亲从地里刨出来的收入也仅够维持我们四口人的温饱,但再怎么窘迫,母亲也从未让我们拖欠过学费。但不能按时上缴提留统筹费成了母亲最大的心病。记得有一年腊月二十四,由于拖欠了村里的钱,村干部便搬走了父亲留下的仅有的贵重物品——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。

  捉襟见肘的生活迫使母亲不得不另寻出路。元宵节一过,母亲一狠心挑着担箩筐赶到县城做起了菜贩子。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独自在郊区租了间杂屋,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挑着箩筐去批发市场批菜,再挑到北门菜市场零售,赚取微薄的利润。她不识字,却会看秤和算账,心算比谁都快。也正是这简易的箩筐,让母亲看到了把三个子女送出农门的希望。

  母亲在县城卖菜后,我们一般只能在农忙季节看到她。记得一个飘雪的冬日下午,我一放学回家就意外看见母亲已在家里。见我回来,她眼睛一亮,急忙拿出一双崭新的雨靴要我试大小。我满心雀跃,要知道对于当时读初一的我来说,拥有一双雨靴,是一个藏在心里不敢奢求的梦。母亲笑着说:“这几天菜价好,就收了个早工,去百货商店买了双鞋,这个冬天你的脚就不用再挨冻了。”

  父亲走的那个冬天特别冷,灶膛里的火怎么都烧不旺。那微弱的火苗,在黑暗中瑟缩颤抖,一如母亲孤苦无依的心。但不管生活如何艰辛,这么多年来,母亲却从未退却。

  “有母亲的人,心里是安定的。”我忽然明白老舍先生这句话的深意,在岁月的长河中,母亲永远给予我最温暖的守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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