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志平
大泽湖湿地是候鸟的天堂。候鸟栖息于湿地水草丛,往南走几步,能拽到月亮岛的衣襟,踮起脚尖往北望一望,能看到湘江古镇群的飞檐和翘角。
春风穿过湿地的时候,给大泽湖湿地披上了一件城市的衣裳。候鸟们回来了,一拨又一拨。刚开始,以为走错了地方,晃着脑袋,这里瞧瞧,那边看看,振起的翅膀拍打着草丛中的蝴蝶。一年没来,过去的湿地,更换了门庭,水草蔓延到了城市马路边。
那天一早,我去寻找野鸟的踪迹,水鸟们都还没起床,我悄悄溜进水湾边,正好看到一只白鹭伸着懒腰,一踮一踮的在那醒瞌睡,白色的翅膀耷拉着,看上去衣衫不整。
想必昨晚的草丛很迷人,若是划着轻舟滑过去,肯定能捡到鸟蛋一窝窝。我吹了几声口哨,草丛中又伸出了几只小脑壳,黑的黄的蓝的白的全都有,有一只白色小鸟很警惕,嗖的一声,飞出了草丛。
我挥挥手,让它放下内心的恐慌,未曾想,小白鸟还是很小心,振动翅膀,飞到了一棵水杉上,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,我赶忙静坐在草地上,装着没有看见它,隔了一会,小白鸟终于振起翅膀,落入草丛中。
我在四周转了转,湿地公园打扮得很用心,这里露出点小红花,那里伸出点小荞麦,还有成片的水稻和荷塘,反复穿插退让,不乏野趣,不避红尘,和过去相比,更显精神和气质。
宠物公园、儿童乐场、小型足球场、篮球场、体育乐园、自助淋浴房分散在起伏的湿地中,一点都不抢眼。塑胶跑道、骑道暗隐于绿荫中。转过一片小草地,又进入了一片小水湾。
游道迂回,用的是长条形板材,看似大理石,光滑素雅,悬于地面上,足有十厘米空隙。
白天看水鸟的人多,有时,彩虹桥上挪不动脚,刚开始,水鸟有些认生,躲到了那片湖水包裹的草丛中。现在,水鸟习惯了,飞到了外围草地中,俏皮一点的还会绕着游人飞,甚至追着小孩子,玩起了捉迷藏。
环绕湿地架起的观景廊桥,轻钢结构,白天是游道,晚上像彩虹,舒缓了湿地的压力,拉开了游人的视野。远处,水草丰茂,一朵一朵盘在水中央,似绿岛、似鸟窝、似带着喜字的新房,水鸟们踩着荷叶过来,扑腾的翅膀,时隐时现,有两只过于亲热,让甜蜜的拥抱走了光。
小虫儿醒了,芦苇爆出了小芦尖,水中的小鱼儿时不时摆动一下小尾巴,好像都知道水鸟回来了。最惹眼的几朵桃红,伴着婀娜的杨柳,守在湿地岸边,让人一眼就瞟到了春天的面颊。
不少游客绕着柔软的湿地,一个劲地拍着照。
那时,湿地野性很足,找不到伸脚的地方,稍往里面挪下步,就沾了满脚的泥巴,有一条小蚯蚓黏在黑乎乎的鞋底上,不停扭动着身子,我未敢伤害它,只是捏着它的脖子,将其放回了泥草中。
水鸟孕育的沃土,营养丰富,滋生了不少微生物,反过来,那些小生命,又充当了水鸟的口粮。天然的野趣,带来了水鸟的惦记,每年来了又走,去了又回,好像燕子惦念着老旧的檐梁,春风一回,便赶回念念不忘的故乡。
如今,大泽湖湿地躺进了城市的怀抱,不知水鸟们是否也和刚刚进城的农民一样,充满了好奇和喜悦。那些疯长的野草,打滑的田埂,灵动的小花蛇,早已归化于流逝的光阴中。
过去,扛着锄头的泥腿子常来这边盘泥鳅,身边的娃子,看到水鸟,搓起小泥团,比谁砸得远。水鸟们怕挨打,赶忙振动翅膀,飞得远远的,跑得慢的,羽毛上总会沾上一点小泥巴。
现在不用怕了,乡下孩子进了城,湿地周边蹲有电子小哨兵,水鸟打个哈欠都看得一清二楚,哪个还敢拾起泥团去撒野。两个时代的变迁,带给了大泽湖湿地两种不同的感怀。
像大泽湖湿地这样,居城市滨江地带,超颜值、超生态的地方已然不多。3000亩湿地,800亩水面,场面很大,水鸟家园,城市乐园,大本钱赢得了大掌声。
或许,水鸟们看懂了我的心思,当我再次靠近水草丛时,都慢慢起了床,有的站在湿地上振起了翅膀;有的贴着水面,掠起水中朝霞;有的低着头,一啄一啄地刨着地面的小虫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