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朝敏
收到周伟兄散文集《乡间词韵》已经有半年,现在才阅读完。他的散文适合在闲暇时阅读,令人心生安静。
周伟兄的文字给我的印象是明净、淡雅、宽容,也契合了书籍的名字——《乡间词韵》,两者相映生辉,给人享受之感。
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:为什么当下的散文写作,总是八九不离十地写到乡村?翻开纯文学杂志、纯粹的散文杂志,乡村散文俯拾即是。
我并不否认,乡村散文是散文写作乃至中国文学创作的一个大命题,无论从土地占地面积来讲,还是人口比例,特别是乡村在中国传统文化和古老文明的传承方面来议,文学创作的命题离不了乡村。同时,还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,积习和体制给乡村带来的时代印记,也鲜明地得到体现。可以这样说,以乡村为命题的创作,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。但是,时下的文学创作现象是,我们读到的是千篇一律的村庄风景、村庄温情,如果村庄这样好,为什么我们都挤着奔赴城市?或者说,在钢筋水泥浇铸的城市里,某一日,怀念起我们丢弃的村庄,但我们从来不准备返回乡村,这是不是虚情假意?此外,如果我们把杂志上的某一个乡村散文念给某个乡下农人听,他或她会摇头说:你说的这个地方,哪里是我们这个村庄?你说的这些都这么好,其实……是面目全非的村庄,被虚拟美化的乡村。
被干扰的表面的散文写作。
我用干扰这个词语,实际还是说写作者自我认知的问题,以什么姿态写?写什么?涉及胸怀,涉及境界。周伟兄这个《乡村词韵》是具备这些的。在我随手翻阅书本中的一些篇章,一些标题让我增生担忧:如果契合这些诗意的题目,乡村的面目会有多少真实性?随着深入阅读,我发现担忧是徒然的,周伟兄的写作,首先把自己定位在农人中的一员,他的介入姿势,把他与泥土融合在一起。扎根泥土的写作使他的足迹坚实而有意义。
我简单概括,周伟兄的散文写作,属于泥土的述说。他写乡村民俗、风情,写村庄普通人的命运,写时代变迁给泥土留下的痕迹。泥土等同于大地,我曾经在周伟兄一篇文章后评论——周伟简直就是大地代言人,有如亲人般的关注大地物事姿态,刻画或记录人与大地的关联,文字境界在抒写的自由中脱颖而出。今天,我仍然这样评价他的写作。《杉塘物志》《生命的秧田》《乡间的和弦》《乡村土味》《风垛口的老屋》《乙酉清明还乡见闻》等等篇章,朴实而干净,在传承和解读乡村民俗风情中,表达他对家园故土的认知和虔诚的感情。有深情,不矫饰;有力道,不粗鄙;有质地,不拖泥带水。他的文字安静,我在阅读中,感觉到了月光笼罩的清凉和舒畅,即使那些苟延残喘的乡村生命,他们也从不给我绝望;相反,周伟的文字下,他们亲切,有着小人物的生活智慧。我以为,没有豁达的胸怀,自然没有发现的眼睛,也就谈不上悲悯的书写。
胸怀和境界,是散文写作者面临的最大考验。我愿意学习周伟介入生活的写作姿态,学习他颇具胸怀的写作。如此,当我被自我干扰减少时,我的写作也许能有更高的境界。
(《乡间词韵》,周伟 著,百花文艺出版社)